早晨的咖啡馆

   推开闪着晨光的玻璃门，穿过已经飘着香气和味道的走廊，走向最角落的座位，这是新的一天的开始，早晨7点，我在咖啡馆写作。

　　去年整个夏天，我几乎都待在这间咖啡馆里，写《生活启示录》。这是家难得的24小时营业的咖啡馆，我早晨7点来，写到下午3点。累了就走到操作台，跟服务员们聊天，然后看玻璃窗外阳光浓烈的样子，听耳边一些絮絮叨叨的碎话，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喝掉了。

　　咖啡馆的服务员一定都有火眼金睛，她们很有趣，知道我在写作，特别乐意提供素材，忍不住多多八卦。比如，面前的一对中年男女，服务员说：女的一定是小三！

　　我装做无意中瞥一眼那一男一女，中年男，中年女，男的很沉默，女的很矜持，面对面坐着，互望一眼的时候，目光可以吃掉对方。

　　嗯，从神态上看，蛮暧昧的。服务员继续在我耳边念叨：他俩不是一起来的，也不是一起走。我哦了一下，有点好奇，轻轻打他们身边走过，然后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我再瞄一眼，嗯，十有八九，他俩是那种早晨约会的已婚男女了。

　　中年男女，晚上要约会，跟家人请假会比较繁琐。一般妻子或丈夫总会问问：跟谁呀，干什么呀，你可以一次两次打哈哈，要持久地请假，谁也不是傻瓜。可早晨约会呢，你只要找个理由说锻炼呀，到单位吃饭呀，很好的借口，家人谁还会没事儿猜着你起个大早，跟谁在咖啡馆里约会呢？

　　果然，男人先走，女人一个人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才离开。那女人的身子骨跟云一般……是飘出咖啡馆的。

　　我天天在那里写作，他俩也隔三差五、一前一后地来。我瞄过他们一起吃简餐，一起喝咖啡，一起轻轻细语。有些时候，我并没有看他们，却听见了笑声，我抬起头来，目光扫一遍，呵呵，桌下的那四只脚好热闹，你踢来我踢去……

　　这是怎样的恋情呢？咖啡馆里的小小灯光下，躲藏着多少的欲望和孽债呢？

　　有一天早晨，我竟然在咖啡馆门口遇见那男人和女人，他俩正在激烈地争吵，我看了他们一眼，想必是咖啡馆里常常遇见，有一种不是熟人胜似熟人的默契，他俩一下子沉默了，我闪身推门进了咖啡馆，身后的音量再次高了八度。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服务员说，肯定吵翻了，不来了，我说会不会我老是看他们，他们不好意思来了？服务员安慰我：肯定是做贼心虚呀！好端端的人家，怎么会隔三差五在咖啡馆里约会呢？

　　没错，好端端的人家，是不会起个大早跟异性在咖啡馆里你踢我一脚我蹭你一腿的；好端端的人家，也不会在咖啡馆门口吵吵闹闹的。感情这东西，讲究的是美感，越界或出轨的感情终究是难以维持并且长久生存的。中年男女的感情世界，咖啡馆的一角，我看在眼里，落在笔间，写到纸上时，还是有一点点的难过。

　　嗯，咖啡的味道，还是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