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国家从喝咖啡转向喝茶的时候，它就衰落了

与中国一样，越南的传统饮料是茶。法国的入侵，带来了咖啡。百年来，越南的日常饮料已彻底转为咖啡，特别是最近几十年，无论经济中心胡志明市还是政治中心的河内，或是芽庄这样的国际旅游城市，大街小巷密布咖啡馆，仅邓黎原羽的中原咖啡店在越南就有上千家。但我们很难在越南找到喝茶的地方，勉强能在华人区见到凉茶铺的存在。

胡志明市中心街景，左边是一家本地咖啡馆，右边是星巴克

中原咖啡馆内点的一杯越南咖啡，用的是越式滴滤壶

越南的经济也是蒸蒸日上，加入了TPP，有极大概率成为富裕国家。立春那日，我们在越南一家餐厅嚼着一种奇怪的越南春卷，抬头看到越南国家电视台正在播当日签署TPP的专题，那场景像极了十五年前中国刚刚加入WTO。

今年45岁的邓黎原羽是中原咖啡的创始人，这家公司是他二十年前与三位好友在越南中部的咖啡产地邦美蜀创立，目前是越南最大的咖啡公司，有着最多的咖啡连锁店，也烘焙、销售咖啡豆以及品牌的速溶咖啡，特别是在速溶咖啡的销售上，在本土已将雀巢和国内其他品牌如Vinacafe远远甩在了后面。在越南，另有一家叫高地的连锁咖啡馆，也常见，由越裔美国人David Thai创办，David与邓黎原羽差不多年纪，很多媒体喜欢将中原咖啡和高地咖啡作比较，无论咖啡馆还是老板，外来的终归洋气，本地的终归土气。

在BBC的纪录片里，光头的邓黎原羽叼雪茄，开劳斯莱斯，有着前呼后拥的保镖，他崇拜邓小平、拿破仑这样的领袖人物，他说他接下去还要买私人飞机。在中原咖啡出品的系列咖啡里，有一款叫G7的经典，其包装图就是一对俊男美女，背景是一架私人飞机。我很难找到这场景与一款速溶咖啡之间的关系，但这一定是邓黎原羽认为的企业及企业老板应有的气势。G7的意思就是七个最有咖啡消费潜力国家，包括中国，这是邓黎原羽要攻城掠地的地方。其实我们也很容易在国内找到相同气质的老板，甚至可以罗列出一批。

邦美蜀主干道街景，沿着这条路的左右两侧小路都是咖啡馆

我二月初从胡志明市飞到游客稀少的邦美蜀，说不上是旅游还是考察。二月应该看不到咖啡树结果，看不到咖啡农劳作，更看不到当地如何处理咖啡豆，甚至能否看到咖啡树开花都有些悬乎。至于体验中原咖啡馆，那更不需要跑去邦美蜀，整个越南到处都是。

我们只是想要感受一下，邦美蜀这个越南咖啡重镇，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简单来说，邦美蜀全城都是咖啡馆，打开Google地图，上面标注的咖啡馆密密麻麻，实际上更多，走几步就是一家，打的都是中原的招牌，有着G7海报。

但这里的咖啡馆真的不是纯粹喝咖啡的地方，它更像是棋牌室，越南人用他们自己特有的滴滤壶，慢慢过滤出咖啡，就像沙漏一样，一杯咖啡至少要等十分钟，若是过滤失败，则等上二十分钟也有可能。他们喝的咖啡一般都加冰块及炼乳，一边等咖啡一滴一滴下来，一边下着象棋。就像中国人爱在茶馆打牌或搓麻将一样，其实并不关心茶。越南人喝咖啡，也并不怎么关注咖啡，甜、香，凉爽还能提神，这就足够了。邦美蜀的这些咖啡馆多数都是加盟店，而中原自己的直营店才接近我们印象中的咖啡馆。

邦美蜀有一个咖啡博物馆，是邓黎原羽在德国买的。他把德国这家咖啡博物馆的所有藏品都搬到了过来，在新建的博物馆里展列，有古老的磨豆机、去果肉的机器、咖啡豆分拣机以及各个年代的咖啡器皿。

咖啡花

我们才进馆区入口，便看到作为绿化植物的咖啡树，正开着整串的白花，花有着栀子花和橙花的混合香味，算是给了一个惊喜。

博物馆里也开了一家中原咖啡馆，是中原咖啡真正的旗舰店，房子古典，应该是整体拆建移而来，进门抬头见到一块匾额，上写：“云程坦步”，这是孙悟空的境界。咖啡馆的中心位置则整齐堆累了一本关于中原咖啡的书。这本书同样也出现在全越南所有的中原咖啡店里。

咖啡博物馆区的中原咖啡馆

有当地的女孩子穿着民族服装奥黛，带摄影师来这里拍照

这里的咖啡价格与胡志明市的中原咖啡馆里的价格一样，换成人民币依旧是十几块钱一杯，但也有二十几块的咖啡，序列8号的咖啡，价格近三十。超过了星巴克在越南的咖啡价格。星巴克是2013年进入越南，大部分咖啡的价格在人民币二十元左右。

邓黎原羽说星巴克是说故事的能手，他们卖的不是咖啡，而是加了咖啡味的糖水。他批评星巴克高唱永续发展，但其实只关心投资报酬，“他们又不种咖啡，种咖啡的是我们”。

在开咖啡馆之前，邓黎原羽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现在他似乎要把处方开向越南的咖啡园，他说中原咖啡才真正在做“和谐和永续”，他们以有保障的价格向越南的咖啡农收购咖啡，而这些咖啡农庄都经过永续农法认证。但在BBC的纪录片里，越南的咖啡存在的最大问题仍是对土地的透支。

越南现在已经超过巴西成为世界第一大咖啡出产国，大部分都是低品质的罗布斯塔咖啡豆，主要用来制作速溶咖啡，而相对高品的阿拉比卡则种植很少。罗布斯塔是产量更大的咖啡树品种，也不容易得病，对咖啡农来说，高产才能有更多的收入，所以施以高肥，在旱季抽水灌溉，减少咖啡园的遮阴，以促进咖啡豆的产量。

咖啡农庄上咖啡、胡椒和榴莲间种

负责灌溉的咖啡农，手上拿着一杯咖啡

喝了一口，浓郁，太甜

我们到邦美蜀郊外一家有十五年历史的咖啡园参观（其实邦美蜀郊外全是这样的咖啡园，从机场到城里一路两侧都是），我们见到一位看园的咖啡农，他在园区负责灌溉。他们深挖了一口井，抽地下水上来灌溉。秋冬季节在越南正是旱季。

越南也正在反思这种咖啡种植方式，这些年逐步替换咖啡树种，用阿拉比卡代替罗布斯塔，以提升品质，推出精品豆子，并且将不适宜种植咖啡的农田改种胡椒或其它果树。我们在咖啡园也见到了间种的胡椒攀爬在一种豆科乔木上，这类豆科树除了给胡椒攀爬，还起到防风及适当遮阴的作用，而更为高大的遮阴树则是榴莲。

咖啡园里间种的胡椒，攀爬在遮阴和防风的小乔木上

巨大榴莲树正在开花（小而密集，开在树干上）

了解榴莲开花结果点击链接

新开辟的咖啡种植地，幼小的咖啡树正在开花

这个季节难得能看到咖啡结果

目前，咖啡树正在开花，榴莲也正有花苞，胡椒则已经结出了整串嫩绿的果实。